電動摩托車新世代

分享 隆冬時節的北京﹐在一處立交橋下繁忙的路口旁﹐穿得嚴嚴實實的交通協管員趙德龍（音）正徒勞無功地揮舞著手中的彩旗﹐試圖讓電動自行車這種新型馬路殺手在路上行駛得規矩些。


環保卻危險的中國電動自行車

電動自行車正在中國普及開來。但有人認為騎電動自行車十分危險，而且也可能不怎麼環保。《華爾街日報》Shai Oster報道。趙德龍說﹐這些電動自行車根本不聽管！問題是他們的速度太快了﹐沒法向普通自行車那樣說停就停。我前幾天還看到那邊發生了一起事故﹐一輛電動自行車沖出路口﹐掛倒了一輛普通自行車。趙德龍一邊說﹐還在一邊試著努力控制電動自行車這一新型交通危險因素。
擁有電池強勁驅動的電動自行車正在將普通腳踏自行車擠出市場﹐改變了整個自行車王國的格局。
Bloomberg News

據估算﹐十年前中國僅有5萬輛電動自行車﹐現在則激增到了1.2億輛﹐它已成為了中國增長最快的交通工具類型。中國的城市最初之所以接受電動自行車﹐是因為它既安靜又清潔﹐可以用作燃氣驅動型輕便摩托車的替代品。
中國政府官員顯然沒有料想到這種環保車輛最終會演變成馬路殺手。官方統計數據顯示﹐2007年電動自行車事故造成2469人死亡﹐遠遠高於2001年時的34人。
這一數據在中國當年9萬交通事故死亡總人數中約佔3%。雖然電動自行車從技術上來講仍屬於自行車﹐但它們卻處於法律監管的灰色地帶。駕駛電動自行車無需通過嚴格的駕照考試﹐同時法庭也在努力對相關肇事者進行懲罰。
路上的行人抱怨騎電動自行車的人無視交通法規。《新京報》博主王明月撰文譴責道﹐電動自行車駕駛員完全是“無法無天”。
中國的電動自行車產業可以追溯至上世紀60年代的計劃經濟時代。粗糙的電池和引擎技術導致了最初的努力以失敗收場。在上世紀80年代中國經濟開放之後﹐一些企業家努力讓電動自行車產業實現復蘇﹐正值城市規劃者對高污染的機動腳踏車和輕便摩托車的爆炸性增長感到了擔憂。到了上世紀90年代﹐中國城市開始限制摩托車﹐為電動自行車的登場創造了條件。這一行業的發展曾經得到政府扶持：在中國的“九五”計劃期間﹐電動自行車曾經在十大優先發展的關鍵科學項目中佔有一席之地。由威納特(Jonathan Weinert)、馬澤丹(Ma Chaktan)和查瑞(Chris Cherry)聯合撰寫的、講述中國電動自行車發展歷史的論文透露﹐中國前總理李鵬還對該行業的發展表示了個人的支持。
到1998年時﹐監管部門也意識到了他們必須限制電動自行車的速度和大小。可是當時的規定執行乏力並且存在漏洞。如果車輛裝有腳踏板﹐那麼它就算是自行車。最初﹐電動自行車的速度上限是每小時20公里（約合每小時12英里）。但是電動自行車的馬力很快就超過了這一規定﹐有的車輛時速能達到每小時40公里（約合每小時25英里）﹐甚至更快。
電動自行車的市場發展一開始有所放緩。但在中國2003年爆發了嚴重的非典(SARS)疫情後﹐情況出現了改變。2003年中國的電動自行車總銷量從上年的150萬輛激增至400萬輛﹐因為人們試圖在病菌傳播迅速的公交系統之外給自己找到其他代步工具。

電動自行車造成的重大交通事故也在增多。2003年87人因為電動自行車事故死於非命﹐第二年﹐這一人數就猛增至589人。


這些死亡事件引發了對電動自行車的反對聲音。北京和福州在2002年禁止了電動自行車。北京於2006年又取消了禁令。

AFP/Getty Images

有更多城市認為它們已經無法容忍電動自行車。東北工業城市瀋陽在2009年禁止了電動自行車﹐此前該市的電動自行車數量在摩托車被禁後出現了大幅增長。
去年夏天﹐長沙市的交通警察設立了一系列電動自行車檢查點﹐並在五天時間內給電動自行車開出了60,000張罰單﹐被罰車或是違反了載重和車速方面的限制﹐或是沒有按有關規定登記。
在浙江省﹐杭州市禁止外地牌照的電動自行車上路﹔溫州市警方在半個月時間內沒收了5,000輛電動自行車﹐這些車被沒收的原因是速度太快或體積太大。

像余德江(音)這樣騎電動自行車的人就因為法規變動而遭了殃。現年30歲的他是溫州一名空調修理工﹐他去年夏天花半個月的工資買了一輛新電動自行車﹐以取代那輛被偷的二手電動自行車。兩週後﹐警方又開始重新禁止電動自行車上路﹐他的電動車被沒收﹐還被罰款人民幣700元。
余德江說﹐他的工作離不開電動自行車﹐這是他能負擔的最快捷也最廉價的交通工具﹐對溫州大多數騎車者來說同樣如此。他說﹐自己能靠電動自行車完成工作﹐許多地方都不通公共汽車﹐而自己又買不起汽車﹐還能怎麼辦？幾週後﹐余德江又騎著另一輛電動自行車上路了。現在他騎車時不時要回頭張望一下﹐以防相關部門再次沒收他的車。
但也存在另外一個問題。電動自行車可能並非那麼清潔。由於中國95%的電動自行車使用鉛電池﹐一些研究結果顯示﹐電動自行車向大氣中排放的鉛要高於其他類型的交通工具。電動自行車顧名思義要用電﹐而中國的電大多數來自燃煤發電廠。
中央政府去年12月突然丟下一枚重磅炸彈：對電動自行車採取了新的全國性嚴厲限制措施。此舉在社會上引發了激烈爭論。中國最大電動自行車生產商之一綠源集團(Luyuan Group)去年12月份的電動自行車銷量比前月下降了50%。
綠源集團創辦人倪捷說﹐官員們誤解了統計數據﹐他們沒有科學地看待這些數據。曾擔任經濟學教授和電子工程師的倪捷已經將公司的管理權交給了妻子﹐以便自己能將更多精力放在行業遊說上。他聲稱﹐電動自行車比普通自行車或摩托車都要安全﹐而且不久就將開始使用更清潔的鋰電池。
在媒體密集報導公眾對政府這一決定的不同意見後﹐政府放棄了出台僅幾週的這項決定。官方英文報紙《中國日報》(China Daily)的一則評論說﹐事實上﹐缺乏對公眾意見以及合理、科學決策程序的尊重是政府出台這一政策的問題所在。
現在﹐電動自行車的行業組織正趕在政府再度插手之前努力制定出新的行業指導原則。與此同時﹐人們也開始重新購買電動自行車。
23歲的電信工程師何臣巖(音)在杭州挑選電動自行車時說﹐這些限制措施無關緊要﹐交通警才不會注意我們呢﹐他們關注的是汽車和摩托車等真正的機動車。
他身旁的一位女銷售人員則提供了另一個解決辦法：在給新買的電動自行車上牌後﹐只需調一下電動機﹐就能將車子的最大時速恢復到20公里。她說﹐要是低於這一時速﹐你最好還是騎自行車算了。